2017-04-23 新浪家居
新浪家居特约专栏《潮白新语——宝哥家具谈》
作者:中国家具协会专家委员会副主任 陈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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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中国家具设计风格的话题,是一个很窄的话题。是在“中国”“家具”“设计”“风格”,四个概念限定下展开的一个定向探讨。
首先是中国家具设计的问题。对于中国家具来说设计是一个大话题,但此话题历史不是很长,而且充满曲折。初期的设计仅仅相对工艺而言,更多是一种投产前的产品工艺落实,与今天而言的设计有一定距离。如果以改革开放以后的时间段为界,我们现代家具早期的设计又与“拷贝”分不开,这就使得风格很难说起。当然,任何学习的初级阶段都离不开模仿。
“家具”这个话题是我们谈论最多的,但内涵与定义也会随时代变化而改变。从字面看似乎只要是家里的用具都可以称为“家具”,实际上在今天所指范围是非常窄,也非常固定,仅仅是那些桌子、椅子、床、柜子、沙发等等。就是这些形成了一个产业,有点像银河系有一个核心,我们都在外围围着这个核旋转,地球和太阳系只在其中一个旋臂上一样。
家具,是一种在家庭或者室内空间使用的器具。有史以来家具因使用对象又具有强烈的时代文化特征。比如早期“席”,现在已经退出家具的行列,而过去则是重要的家具之一,以至现在最重要人物仍然坐在“主”位“席”上。坐在下面的席一般用有三层,最上面的一层称之为“筵”。更多的现代人是不会知道“席”是怎么用的,也包括时间很近的“翘头大案”等前一代家具。家具就此被赋予浓重的时代特征。
如果把“中国”与“家具”两个词联系上就是另一个更大的话题,只不过不是我们这次要谈论的内容。而就是因为这个大的基础,使我们有了一个足够表演的舞台,这是所有在中国的家具设计师应该感到庆幸的。
后来的家具越来越多的在使用功能之外被加以发展。很多家具被冠以“艺术”的头衔,称“艺术家具”。中国古代明或者清的家具也被尊为典范,这个时候家具开始有了风格的因素。我们至今可以通过不同风格来辨识不同的家具。
如果向前推,今天仍能看到的明代家具,同样可以给予我们这些方面的启迪。首先,明代家具是有“设计”的,虽然当时不一定叫做设计,但是这样的动作或者程序一定会有。已知明代很多文人雅士是参与其中的,也一定会有草图、放样、修正、定型等过程。其二,这些家具的设计是服从于当时书香门第大户人家的起居习惯及生活情趣的,现在看也是与江南文化一致。这种文人情趣形成的优雅,是一种极为成熟的农耕文化结晶。其中蕴含了东方韵味、自在富足、寄情于器、形而上等内在因素。这种文化代表了一个过去的时代,而富含魅力。其中的设计因子在几百年之后吸引了北欧人,继而也吸引了当代的我们。这或者可以称为中国家具较近一些的设计开端。
中国家具由此时开始有了明显风格出现,此后人们多以“明式”“清式”,或者“苏作”“广作”“京作”来特指某种风格家具。
“风格”,做为艺术门类的一种标志特征,相当于这类艺术走向成熟。当代的条件下,也只有在风格的旗帜下,才能进一步识别出艺术家。为了避免啰嗦,这里引用百度词条关于“风格”一些解说:“艺术作品在整体上呈现的有代表性的面貌。风格不同于一般的艺术特色,通过艺术品所表现出来的相对稳定、内在、反映时代、民族或艺术家的思想、审美等的内在特性。本质在于是艺术家对审美独特鲜明的表现,有着无限的丰富性。艺术家由于不同的生活经历、艺术素养、情感倾向、审美的不同,形成受到时代、社会、民族等历史条件的影响。题材及体裁、艺术门类对作品风格也有制约作用。正是由于风格不一的艺术作品的出现,才有了现今丰富多彩的世界。”
大家比较多地知道罗马式、哥特式,巴拉克、洛可可等风格,也知道古典主义、浪漫主义、现实主义等风格。包豪斯以后的主流是工业社会的现代主义,这之后包括了高技派、风格派、白色派、极简主义、装饰艺术等。而后又出现后现代主义、解构主义、新现代主义等,风格越加趋向多元化。
对于家具设计师来说有很多左右为难的事情,其中最为尴尬的是,家具不像一般的艺术作品,风格越突出越明显越好。做家具,在这个时代没有风格不行,风格突出个性就明显,个性明显受众就窄,也就必然直接影响更多人接受。这是一对很难两全却又必须两全的矛盾,家具设计师就是在这条窄巷中游走。这也从一个侧面提示,家具不是纯艺术品,实用与艺术结合是家具设计恒定的原则,而设计与制作结合则是另一恒定原则。只有这两个原则满足了,它们的结合完美了,方可以继续往下走。
当代的中国家具既有风格又没有风格。改革开放西风东渐,特别是初期,随着大量学习西方先进的东西,西方文化随之而入。再加之“三来一补”、“补偿贸易”等加工业的发展,各国家具在中国都有生产,也就都有了市场。如果作比喻的话,从风格角度看,此时的中国家具市场更像是一锅什么都煮在一起的八宝粥。好处是短时间内各国的都学了,糟糕的是得到一锅浆糊。
还是有很多人不甘于此。
2016年9月,有一拨人凑在一起,在上海在浦东搞了一个展览:“中国风·新中式”。他们的理念是:由我们来定义“新中式”。他们不承认那些照搬照抄修修补补,他们也不承认当下市场流行的那些符号。他们更不屑那些“拷贝”模仿。他们用自己的语言,用中国的元素,重新诠释21世纪在中国这块土地上生活的人们,对于所谓“中式家具”的理解。其实,也是这拨人——中国家具设计界对于西方设计文化和中国传统文化的时代回音。
不容易,思想如此混乱的今天,有这样一拨人勇于在这样窄的一个领域做探索,无异于雾霾天的一股清风。当然,这并不是偶然的,是十几年以来中国家具设计界积极探索的结果,是这个领域里确实有不甘现状的一批人。正是不曾间断的推动和孕育才有今天。不敢说一次展览就能改变什么,但是真的引起了震动,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就凭这一点,相信这些人一定有能力诠释“新中式”,一定会用自己的设计写好这个注脚。
同时要看到,也是中国家具发展进步使我们有了探索的基础条件。相对于今天的活动空间,在近四十年前的初期,设计活动是很另类的事情,设计师更像是独奏演员,至多也就是弦乐四重奏。而现在,我们可以轻松地看到一场合唱。
1919年,在德国魏玛,格罗佩斯及其朋友们做了一个“公立包豪斯学校”,其思想及路线影响整个设计界近百年,而且仍在持续。“包豪斯”是创造出来的词汇,是德语Hausbau(房屋建筑)倒置而成。很巧,我们要做的恰恰是房屋建筑里面的事情,是“里豪斯”。相信我们今天所做的,也会产生大的后续影响。
风格,如果是个人的就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劲儿,只要自己努力即可。若是一个时代的则不是一时之事,是需要时间,需要群众的。我们组织的是一个大合唱,虽然能够辨的出不同声部,听的到其中有男高女高男低女低,但更重要是合在一起发出的那个声音。达芬奇和米开朗琪罗之所以伟大,不单纯因为自己,他们更重要是文艺复兴那个时代的代表。个人风格可能会像海水里的浪花转瞬即逝,集体风格一定会在时代的黑胶唱片上,刻录下属于自己那支交响曲的奏鸣。
“中国风·新中式”的风在刮,风格正在继续。
2017年4月清明节于北京